校園七不思議

◎本文首刊於第四片心形葉


「跟妳說喔，這是真的，我親耳聽到的……」

尤其是女校，時常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，女孩們圍成個小圈圈，神秘兮兮地，像是在交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。校園裡總有各式各樣的傳說，藉著這樣的耳語流傳開來，一屆又一屆地傳承下去。

不知道為什麼，傳說總愛湊成七數，通常被稱之為校園七不思議。由學姐告訴學妹，同學告訴同學，愈是恐怖駭人的傳說，大家反而愈是聚精會神地屏息聽著。就像是明明不敢看卻還是要從指縫間看一眼一般，企圖一窺這七不思議的全貌。


夕華跟幾個好朋友，向來對此特別感興趣，於是她們打算放學後偷偷潛入夜晚的學校一探究竟。傳言中最可怕的一個，便是那深夜時分，響徹走廊的淒厲慘叫聲。聽說那是以前一個遭受同儕霸凌的女學生，總是在放學後被用不人道的殘虐手段欺負。某次她們的暴行一不小心超出了限度，使得那名女學生當場慘死。她那深沉的怨恨無法消除，她的怨靈便殘留在某間教室裡，夜夜發出淒厲的慘叫，彷彿當時被欺負所受的傷，至今仍然深深地痛著。要是發現有人靠近，還會發出響亮的腳步聲，啪啪啪地追來，彷彿要索命來討回公道一般。

夜漸漸深了，校門口鐵柵欄已經拉上，不過並不高，可以輕鬆地攀翻而入。走廊一片漆黑，只有逃生標誌依然亮著不祥的綠光。回音很大，她們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緊張地吞嚥口水的聲音。夕華走在前頭，明明並不真的那麼相信這些傳聞，但一到了現場，那恐懼卻又浮上心頭，突然害怕了起來。要是真的有所謂怨靈，她該怎麼辦呢？馬上逃跑嗎？還是真的尋聲去那間教室一探究竟呢？

走過穿堂，傳言中的地點，東校舍的入口就在眼前。夕華猶豫了一下，但畢竟朋友就在身旁，退縮可不讓她們看笑話。其他人或許也都如是想，心思在停下腳步的剎那轉了一圈，馬上又向前邁進。東校舍的走廊彷彿特別安靜，她們儘可能地放輕腳步，生怕太響的腳步聲吵醒不知躲在哪裡的鬼魂似的，躡手躡腳地前進。突然間，她們聽見了。


「妳們幾個，在這裡做什麼！」

一陣強光扎得她們掙不開眼，看不清眼前的情況。眼前那人走近後，她們才終於看清，原來是值班的工友，拿著手電筒巡視。工友嚴厲地問她們鬼鬼祟祟地在做什麼，是不是本校的學生等等問題，她們震懾於他的氣勢，都一五一十地招了。她們一個個跟著工友到值班室去，留下了每個人的學號班級姓名。

「妳們難道不知道校規對夜晚潛入校園有特別的規定嗎？」

她們面面相覷。原來過去學校為了杜絕校園霸凌現象，特意立下重法。本來無論犯了什麼錯誤，頂多就記過處分，但這根本構不成什麼威嚇。因此校規特別更動，凡是涉及校園霸凌情事者，含夜晚無故逗留校園者，一律當場打屁股處分。這在頒布當時自然是很有威嚇力，一時之間無人敢犯。但久而久之，這校規逐漸就被遺忘了，變成了學生手冊末尾，根本不會有人特地去看的但書。夕華她們根本完全一無所知，會有這樣的規定簡直匪夷所思，或許當年真的發生過什麼事吧……但現在不是去追想這些的時候了。既然學生手冊上確實是白紙黑字明言規定了，那她們便不得不遵守。工友已經從抽屜裡，拿出一柄又寬又厚的板子。天啊，那該不會就是用來打屁股的吧？

「來，一個一個給我趴好，每人二十板。」

一板在手，一名工友也顯得無比威嚴了起來。她們害怕地顫抖著，不是因為原先預期的原因，鬼怪幽靈什麼的，跟即將來臨的懲罰相比，簡直顯得太過浪漫了。但當第一板打在屁股上的時候，她們才知道自己仍然低估了這板子的威力。夕華是第一個挨打的，才一下而已，她就痛得忍不住大叫了出來。要知道她可是很愛面子的人，本來說什麼都要咬牙撐著的，但那超乎預期的疼痛讓從沒被打過屁股的她著實嚇了一大跳。

工友的力氣自然不容小覷，而他也毫無憐香惜玉放點水的意思。一板接著一板，夕華痛得不停地哭喊，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什麼面子問題。其他人看她哀嚎成這樣，無不打了個冷顫，原來這才是傳說背後，最真實的恐怖之處……


當夕華一行人的處罰正在進行中時，另一組同樣被怪談吸引而來的人馬正巧踏入東校舍的大門。才走到一半，便聽見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傳來，她們互相對望了一眼，強壓下尖叫的衝動。但只聽見尖叫聲中，又有著啪啪啪響亮的腳步聲，在走廊的回音下環繞下，彷彿有鬼影就要逼近。她們不顧腳軟，嚇得急忙跑啊爬的逃出門外。

隔日，當夕華等人捂著自己紅腫的屁股上學的時候，另一群女學生正熱列地討論起昨晚那餘悸猶存的大冒險－－

「跟妳說喔，這是真的，我親耳聽到的……」

這校園七不思議的其中之一，就這麼一直傳承下去，一屆接著一屆，奠基在某些好奇的女學生，無私地奉獻自己的屁股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