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生麗子放下刀叉,推開了眼前,泛著血色的三分熟牛排。
「怎麼了,大小姐,是否不合您的胃口?」一旁的管家影山見狀,機靈地上前詢問。
「真是夠了,看到血就反胃......」麗子一臉倦容地抱怨道。
「這麼說來,大小姐最近很忙碌呢,難不成又發生了什麼事件?」
「我說影山,你難道不看報紙的嗎,最近那宗分屍殺人案報得那麼大。」
「原來如此,那麼重大的案件居然是由大小姐您負責的啊。」影山一臉無動於衷,冷靜地感嘆道:「想不到警視廳人才缺乏到了這種地步。」
麗子優雅地拿起眼前的刀叉,然後忽然轉身,胡亂就把刀叉往影山身上砸。眼見那即將貫穿影山的胸口,引發另一樁血案之際,影山竟硬生生地把刀叉從半空中截了下來。
「哎呀,這可是很危險的呢,」他推了推眼鏡:「要不是我為了成為棒球選手,曾經特別訓練過的話......」
「你你你,少說廢話!你根本就明知故問吧?難道是為了吐嘈我,才演出這種拙劣的戲碼?該不會,晚餐的菜色也是你安排的吧!」
「在下並沒有這個意思。」管家看似鄭重地躬身道歉。
「我知道了,你分明想知道案件的細節對吧?哼,本來呢,是不需要說給你這種平民老百姓聽的。但這次就算了,不跟你計較,不早點破案,每天看那種照片,恐怕好幾天都不能好好吃頓飯了。我就破例聽聽你的意見吧。」
「是,大小姐請說。」影山聞言抬起了頭,雙眼閃動著光芒。
「真是的,區區一名管家,卻對刑事案件這麼有興趣......」
※ ※ ※
麗子其實也沒有什麼資格說影山,身為大企業「寶生集團」總裁寶生清太郎的獨生女的她,本來可以過著豪門千金的生活,卻毅然隱瞞自己的身分,成為警視廳國立署的刑警。每天面對著犯罪、命案,以及......她回想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,首先想到的,竟是她的上司,風祭警部。
「寶生,你怎麼看?」抵達犯案現場,也就是被害人的公寓後,風祭警部照例詢問麗子的感想。
麗子首先只覺得噁心,屍體早已看過好幾回了,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血腥的。死者是二十五歲的獨居單身女子。只有半身的屍體,雙手與腰部以下的部份均被截斷。作為犯案凶器的匕首插在死者的背後,穿過死者身上那件薄薄的無袖上衣,刺穿了死者的胸口。雖然屍體是在浴室裡發現,但鑑識人員於客廳一處桌面發現血跡,桌面似乎有擦拭過的痕跡。不知道為什麼,兇手似乎企圖隱瞞事發現場,但是特別移到浴室分屍時,卻又毫不處理地將屍體留在那邊,四處濺滿的血液也只用水隨意沖過。地板與浴缸各處都仍血跡斑斑。
「我認為客廳才是凶案現場,屍體之所以會在浴室發現,只是因為兇手選擇在這裡分屍!」果然,風祭警部搶在麗子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之前,又喜洋洋地說出了他的「推理」。說是推理,其實也不過是人人都能一目瞭然的事實罷了。愚蠢的男人,麗子心想,根本沒有想要聽她的想法吧。既然如此,又何必問!然而,儘管心裡生氣,心中的想法被搶先講了出來,麗子仍莫名地覺得不甘心。自己的推理能力,難道跟風祭警部是同一個程度嗎?只有這個,她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想承認。
「不過,警部,」儘管不甘心,謎團仍未解決,雖然知道問了也是白問,但她仍然說道:「兇手為什麼要分屍呢?」
「分屍嘛,自然是為了搬運方便囉。為了棄屍什麼的......」風祭警部理所當然地回答。
「但是屍體的上半身,仍然被留在現場啊!」
「也許是一次搬不了那麼多,所以決定分批搬運吧!結果丟完了第一批,打算趕回來再丟棄第二批的時候,卻已經有人發現屍體,現場被警方封鎖,回不去了。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。」風祭警部得意地說:「浴室的情況也說明了這點,兇手大概只是沖掉沾在自己身上的血跡吧,剩下的部份,打算等收尾的時候,再一起打掃。」
是這樣嗎?麗子充滿疑惑。風祭警部雖然說得頭頭是道,但麗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以經驗法則來看,凡是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的,永遠都離真相很遠。但分屍的理由,除了棄屍之外,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。但若是打算棄屍,那留下的半身,以及未清理的浴室,就說不過去了。再怎麼樣也要收拾乾淨,至少,就算要分批丟棄,上半身也可以先藏在什麼地方,而不是大喇喇地擺在分屍現場吧。
後來,警視廳從兇案發生的公寓,展開來輻射性的地毯式搜查,兩三天內,就陸續傳來尋獲被害人手腳的消息......
※ ※ ※
「這麼說來,案發現場有大肆翻動的痕跡,大概是為了偽裝成闖空門或強盜殺人案吧。現場的門也沒關牢,也就是因為如此,鄰居才會發現異狀,連忙報警的。不過,只能說這偽裝做得也太不高明了。若是因為闖空門被發現,衝動或意外之下殺了人,實在很難想像會做出後續的分屍行為。應該會連忙逃跑吧!更何況,這種情況下,一般而言被害人應該不會毫無抵抗的從背面中刀才是。」麗子好不容易說完,對自己分析案件的條理頗為滿意,有些得意地對影山道:「嘛,畢竟是難倒整個警視廳的疑案,我想這次你就別逞強了。」
「這麼說來,」影山無視於麗子的挑釁,「發現血跡的桌子,是怎麼樣的桌子呢?上頭有沒有放什麼東西?」
「大概半身高吧,就跟這餐桌差不多。上頭......印象中是沒放任何東西。」
「被害者的身材呢?大概多高?」
「以醫院的健康檢查紀錄來看,跟我差不多高。雖然是三年前的記錄了,但都這個年紀了,也不會再長高了吧。」
「嗯,我有看報紙,說是雙手雙腳都尋獲了,但是腰腿之間,下腹部與臀部的部份還沒有發現,沒錯吧?」
「是啊,所以至今也未能把死者好好拼回原貌......本來以為搜尋遺體的工作會更困難的,想不到這些殘肢只被隨意遺棄在現場四周不遠的河川、荒地等處,也沒有掩埋起來,馬上就有民眾通報。」
「這樣啊。」影山似乎陷入了沉思。「那麼,死者下半身的衣物呢?有在現場或殘肢上發現嗎?」
「這個嘛,似乎是沒有發現的樣子。」麗子答完,看見影山苦惱的樣子,開心地說:「哎呀呀,怎麼樣,總算連你也沒輒了吧。」
「我也許需要大小姐您的協助。」影山嚴肅認真地說道。
「是嗎?如果有我的協助就能破案嗎?那好啊,你儘管說。」麗子顯然並不相信。
「那麼,就讓我們來還原兇案發生的那一瞬間吧!大小姐,請您站起來。」
麗子雖然納悶,但仍聽從管家的指示站了起來。
「請您趴在桌上。」
「這樣嗎?」麗子上半身趴伏在桌面,困惑地問道。
「對,就是這樣,大小姐,您有想到些什麼了嗎?」
「想到什麼?我該想到什麼嗎?」
「哎呀,該怎麼說呢?請恕我失禮。連這麼簡單的真相都看不透,大小姐您是白痴嗎?」
「你!」麗子正要發作,怎知自己的背部被影山的左手輕輕按著,雖然他並沒有使上什麼力,但麗子卻彷彿被一只無形的手給鎮住了似的,沒有辦法起身。
「不過這次倒是不能怪大小姐呢,」只見影山仍以一貫悠緩的語調說道:「該說是現在的教育太寬鬆嗎?老師肯定沒把您教好吧!當時就該好好打您一頓屁股,大小姐現在也不至於會愚蠢到這種地步了。」說著他像若無其事一般,右手掌迅速落下,啪的一聲,打在麗子的屁股上。
從小到大,嬌生慣養的麗子,受到屁股傳來的疼痛所刺激,終於反射性地彈了起來。不,不是疼痛,實際上並不怎麼痛。但是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?這個男人,眼前這個應當是卑躬屈膝的管家的男人,口無遮攔地毒舌了一番後,竟然打、打、打了我的屁股?有沒有搞錯?麗子被這事實給震驚了,好不容易反覆在心裡重新確認,憤怒的情緒才終於湧了上來。
「開除開除開除開除開除開除!」她激動地大喊:「我看錯你了!本來還以為你只是不知分寸又愛毒舌,但好歹也還勉強稱得上紳士。想不到,想不到,你這變態!色狼!性騷擾!爛人!你--」
正當麗子感到用來罵人的詞彙太過匱乏之際,影山只微微欠身,說了句「那麼,失禮了」,便要告退。
「等等!」麗子怒道:「不明不白地就想走嗎?回來回來回來!」
「是。」影山聞言,恭敬地返回麗子身邊。
「你說,剛剛那樣是幹什麼,跟事件有什麼關係?給我個滿意的答覆。不然、不然、」麗子餘怒未消地說道:「我就以性騷擾現行犯的罪名,把你抓起來!」
「是,正如在下先前說過的,我是在重建現場。」
「給我說得明白一點!」
「也就是說,該是什麼樣的姿勢,會讓血跡留在桌上,死者又從背部中刀呢?」麗子聞言,馬上想起剛剛的姿勢。
「什麼情況會形成這樣的姿勢,被害人在臨死之前,到底是在做什麼?才會這麼毫無防備地被殺害?」影山繼續說明:「姑且推斷被害人與兇手的關係應當是相當親密的,但是,這所謂的『親密關係』,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,就是這次事件的重點所在。」
「什麼樣的......關係?」
「說了大小姐恐怕也不懂吧。」
「別廢話了,給我說就對了!」
「您知道spanking嗎?」
「知道啊,不就是打、打屁股......的意思嗎?」不知怎地,在說道那幾個字時,麗子不自然地害羞了起來。
「那您知道,這世間,有所謂spanking的愛好者嗎?」
「愛好者?這、這種事情?怎麼可能?喜歡打屁股的人嗎?你是說,兇手喜歡打女人的屁股嗎?所以,果然是犯下分屍殺人案的變態--」麗子混亂地說道。
「不是變態。」影山打斷道:「兇手喜歡打屁股,而被害人喜歡被人打屁股。案發當時,兩人正在做著『彼此喜歡』的事,如此罷了。」
「喜歡被人打屁股?」麗子無意識地摸了摸剛剛被打了一掌的臀部,「會有......這種人嗎?」
「大小姐,請問您聽過SM嗎?」
「當然了,這點常識怎麼可能沒有。」
「那關於這個,有這麼難想像嗎?因為SM比較廣為人知,所以就能接受。因為spanking是第一次聽到,所以就難以想像會有這樣一群人?我說,大小姐,您的想像力還停留在撥接時代嗎?」
「總、總之,」麗子莫名臉紅地說: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你要說的就是,被害人與兇手會進行,呃,打屁股的行為。因此當天,被害人不疑有他地趴在桌上,就是為了要、要挨打--結果卻被人從背後刺了一刀。沒錯吧?但再怎麼說,你這推理也未免太過武斷了吧!就憑這些......」
「試著以此前提,去看看本案件其他的謎團,事情就很清楚了。」影山不慌不忙地解釋道:「為什麼找不到屍體下半身的衣物?是兇手分屍前方便起見先脫了嗎?如果是如此,那他也沒必要幫死者把衣物收起來吧?隨意棄置一旁就是了。如果沒有的話,代表死者死前,很可能什麼都沒穿。也就是光屁股的狀態。」
「光、光屁股?」麗子連覆述都覺得吃力。
「那當然是為了讓他們的打屁股更--有效?或是更具情趣嗎?」影山斟酌地揀選用詞,「總之,若以spanking愛好者的角度來看,就不會不自然了。」
「等等,」麗子發現了這推理的漏洞:「屍體的臀部還沒發現不是嗎?也許死者只是穿了件小熱褲而已,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吧?」
本以為影山會反駁,想不到他意外地點了點頭:「確實如此,但這就要提到本案奇怪的分屍情況。一般而言,最容易被分割的,該是雙手雙腳,以及頭部吧?不過這名兇手卻沒有砍下頭部,反而費事地攔腰截斷,我想這應該挺費功夫的,為的是什麼?而又為什麼手腳都輕易地被發現,然而剩下的那部份,卻一直都沒有找到?」
「屁股......」麗子呢喃道。
「沒錯,兇手這麼大費周章,只是為了要藏起被害人的屁股而已。手腳都只是障眼法,為了不讓人注意到,兇手主要的目的,而順手砍下的。為什麼要隱藏屁股呢?大概是因為屁股上有著挨過打的傷痕,而兇手不想讓人知道,他跟被害人有著這層關係的緣故吧。」
「傷痕?」麗子訝異道:「會到這種地步嗎?」
「我不清楚兇手與死者之間的關係,也不知道他們對這項愛好的投入頻繁程度,不過,若是較為重度的話,有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。當然了,這也不可能逃過現代法醫的眼睛,如果經過驗屍,那必然是會被發現的。」
「就算被發現--」麗子仍不解地想要抗辯。
「這類的圈子比起SM圈恐怕更為窄小,也許是透過網路認識的吧?畢竟平日生活裡,一般是不會去暴露這樣的愛好的。也就是說,身邊的人不會知道她認識這樣一個人。但如果知道了這層連結,要追查起來,大概並不困難吧。雖然兇手似乎刻意要消除相關的證據,為此還偽裝強盜盜取財物,實際上呢,大概是要把相關的線索給帶走吧。」
「線索?」
「可能被害人自家備有相關的工具,藤條什麼的,不像是一般女性會擁有的東西,自然不能留在現場。當然了,電腦的紀錄也最好清空,我不知道他做到什麼樣的地步,不過就算是刪除了,實際上還是有辦法找回那些紀錄。警方應該也有電腦資訊相關的部門吧,透過這條線索去追查,應該很快就能夠追查到真兇了。」
眼前這個可恨的管家到底是何許人物?麗子雖然終於看見了破案的曙光,心情卻一點也沒有因此爽快起來。
「你怎麼會對這些知道的這麼清楚,你到底是什麼人?莫非你--」
不知道有多少裝傻的成分在,只見影山恭謹地欠身:「在下不就是麗子小姐您的管家嗎?曾經想成為棒球選手,最後卻成了司機,偶爾為您提供一些來自庶民的非專業意見。」
麗子看著眼前這熟悉的身影,卻覺得有什麼不同。不是具體上的,而是更為抽象的,氣勢上的--她看見影山若有似無的笑容。然後她想起了那隻手,明明沒施什麼力,卻像是掌控著自己身子的大手。以及另一隻,當自己無力地趴伏桌緣,往她的屁股上揮下的有力的一掌......
顫慄、迷亂、興奮,她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。屁股上剛被打過,明明不痛的地方,忽然間像是痛了起來。她偷偷伸手撫揉的時候,影山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竄了進來--
「還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?大小姐。」
新作~灑花~~
回覆刪除我都還沒排好版居然就有留言 lol 也太神速
回覆刪除讚到不行
回覆刪除好棒
回覆刪除!! 居然被搶先寫出來了 ( 這點子壓在我的電腦裡面好久連標題都一樣, 只是一直沒有突破點就先寫了四葉殺人事件簿 XD )
回覆刪除拾人牙慧的點子很容易互相撞到啊 XD
刪除只要是看小說漫畫時都以SP的觀點去幻想的話
好新穎的打屁股故事題材, 強烈支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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